歸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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歸來
H市的初秋，是有細雨滋潤的時節。上輩子胡輕曼大概是條魚，在潤澤的地方，鼻炎不會與她作對。
下飛機後，關閉手機飛行模式。微信和炸了一樣，等手機抖完了。她挑了條最近的，是閨蜜曹芊芊發來。
這會兒正好走出機場。她進到出租車等待區。排著冗長的隊伍。
“地址是在哪？”她先打了個電話給閨蜜。
對方說馬上發定位，就匆忙掛了。那邊人聲嘈雜，比機場更甚。
坐上車後，定位也正好收到。在城市的新東區，正好是她接下來要去工作的地方。
她有三年沒正式回來，除了去年下飛機趕去簽了個字，又急匆匆回了S市。
城市建設得很快，有些路拓寬了，有些路已經沒了。只有南泠江還是從古流到今。車經過江大橋，她朝車窗外看了眼，渾黃的江水淌到東面，被碧天截住，顯出一條不黃不藍的線。
給了車費後。她進入售樓中心。曹芊芊說新東區開發不久，居民樓很少。這興源公寓雖然是商住性質，但還是很火爆。一是面積小，適合單身人士居住，二是在市政開發的電商園區附近，地理位置非常優越。
閨蜜是這裏的金牌銷售，這會兒正忙得腳不沾地。
她走到胡輕曼身邊，拉她進自己的辦公室。兩人寒暄了幾句，她又跑了出去。
有些無聊。
胡輕曼刷了刷手機，眼睛看累了。靠著桌子迷糊了一會兒。
不知何時曹芊芊回來了。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：“來，咱們去看個熱鬧。”
跟著她出了辦公室，往外面大廳走。
售樓大廳的側邊走廊上圍著一群人，聒噪鬧哄。曹芊芊把胡輕曼帶到高一些的地方，指著中間一個人道：“這人是幾個月前調來的領導。可惜他和我上司一直不對付，不讓我們賣這邊的房子了。”
胡輕曼順著她的手指看向人群，中間的男人比周圍的人高半個頭。栗棕色的頭發理得很清爽。眉眼看不清楚，她有輕微近視，瞇起眼睛，腦海中閃現出一個人。
那時秋日的陽光帶著和煦的風，犯了鼻炎的她坐在咖啡廳的假樹下。門鈴叮鈴地響起，一位褐栗發色的男人緩緩而來，步態輕穩，神情俊朗。
回憶打住，她咬了咬嘴巴。生怕身邊的朋友看出自己的緊繃。乜了眼，她趕緊拉著閨蜜往旁邊走，並且深深低下頭。心中忐忑，希望不要碰上。
“他不讓賣了，那我還能買嗎？”那群人走遠了，她低聲問閨蜜。
“當然可以，我手頭還有兩套絕佳位置的。現在就帶你去。”
胡輕曼看完了樣板房，確實如宣傳上說的，好好裝修，隔出上下兩層，就是夢中的溫馨小安居，非常適合一個人居住。甚至還可以養貓貓狗狗的小寵物。
但她還是有疑問。“為什麽你那個領導不讓賣了？”
“可能是7樓以上被什麽人打包買走了吧。這種事也不是沒有。有土豪公司會買過去給員工做宿舍。”曹芊芊扒拉著文件夾，看了看，“我手頭還有兩套，都是客廳有側窗的，都很好，你先挑。”
=
蕭賀晨從聞達售樓中心出來，突然下雨了，他沒有接陳素的傘。黑色商務車從旁邊順著劃來，捋了下頭發，彎身坐進了後座。
“董事長真是，才接手就讓我們處理這事”。陳素坐到副駕上，放下了雨傘。
蕭賀晨拿紙巾擦了擦額頭，眉心皺了起來。“我們先回公司開個會。”
他拿出私人手機，打開微信翻著找人。劃了許久，才找到了一個白貓咪頭像的人。點進去，裏面還是去年9月的聊天記錄。那會兒他發了一個文檔給她。她回了個“OK”的貓咪卡通形象。
【你不要買興源公寓……】他還沒把內容發完，車子抖了一下，手機沒拿穩，順著手掉下來，卡到了地毯縫裏。
“什麽問題？”他問司機。司機開車門走去看，這時陳素的手機響了起來。
“總部說馬上要開個視頻會議。”陳素拿起手邊的筆記本電腦，往後坐了過來。待他坐定，那邊的視頻會議已經打了過來。同時司機回到車上，並沒什麽事，就是路上有個不平的坑，顛了車輪。
陳素讓他把車停在一邊，然後拉下了車後面的隔檔，與蕭賀晨開始了視頻會議。
=
胡輕曼與曹芊芊有說有笑地打著傘，從剛剛結頂的公寓樓回來。她對六樓的西向那套很滿意。
既然這裏的房子那麽搶手，胡輕曼趕著下定金。她掏出卡包，翻出裏面一張銀行卡，直接在曹芊芊端來的刷卡機上劃了一下。
交易失敗。
查了原因，提示餘額不足。
她想了一下，似乎是開通了銀行端的某個功能，在下午某個時間裏，會自動把超過一定數額的錢轉到理財賬戶裏。需要次日才可以提出。
曹芊芊說不用急著下定金，說她才從S市回來，先好好休息一下。不如第二天再訂。兩人說定，又開始談論接下來去哪吃飯。
這時，曹芊芊接到了她頂頭上司的電話。接完電話，她朝胡輕曼歪了嘴角，一臉抱歉說不能陪她吃飯了，萬惡的資本家領導要開會。
兩人匆忙作別，胡輕曼一人撐著傘，漫步在電商園區。
這個園區建設得差不多了，入駐的電商公司也已經不少。她邀約上的公司也在附近，約定一周後面試。
路上都是急忙走路的年輕人，有些大聲地打電話，有些側著腦袋撐著傘一邊飛速地手機打字。
新修的石磚路被雨水打濕，走上去滑滑的，但此刻她心情非常放松，除了看到那位栗棕色以外。
閑著無事，她背著包，順著路走走逛逛，熟悉一下即將要工作和居住的新環境。
=
蕭賀晨開完視頻會議，又回分部開了會。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一點。他站在落地窗前，看著遠處閃著紅光的公寓樓，心中悒悒不歡。
他一回到H市，整理了內部，就開始接手這個爛攤子。興源公寓的設計有問題，如果建到七層以上，過不了多久會出現質量問題。但是只建七層，合作開發商都不同意，誰會做虧本的買賣，而且現在說不建也已經晚了，公寓樓十五層剛結頂。該地塊目前炙手可熱，早有租賃公司在布局。如果推平重建，時間上又趕不及。討論了幾個方案，總部回覆讓他拍板決定。
他想起下午發的微信，拿出了手機。
微信沒什麽消息，只有一條他家保姆遛狗的信息。他轉頭看狗狗路易，正趴在窩裏呼呼大睡。轉手就把那條信息刪除了。
他點開白貓咪頭，發現下午他的信息沒發出去。
胡輕曼收到蕭賀晨的消息是在她玩游戲的時候。看到備註“天魔星”來一條信息，她從床上跳起來。臉上的貼片面膜也掉到了脖子。冷得她縮了縮。
她想回覆為什麽。字還沒打幾個，忽然看到了對話框上面的文件。
那是一份協議書，關於他倆的婚內協議。
美好的事物像造夢機，醒了就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。胡輕曼在經歷過蕭賀晨給予的美好後，遭受了一場事變。她事後稱之為感情滑鐵盧。
她開始咬牙切齒，惹得上下牙咯嘣咯嘣響。
“這個騙子。”
起床扔了面膜，低頭看了看蕭賀晨的微信名字，深吸了一口氣，緩緩吐出。似乎是做了個重大決定一樣，慢慢地回覆了幾個字。
【不要你管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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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市的初秋，是有細雨滋潤的時節。上輩子胡輕曼大概是條魚，在潤澤的地方，鼻炎不會與她作對。
下飛機後，關閉手機飛行模式。微信和炸了一樣，等手機抖完了。她挑了條最近的，是閨蜜曹芊芊發來。
這會兒正好走出機場。她進到出租車等待區。排著冗長的隊伍。
“地址是在哪？”她先打了個電話給閨蜜。
對方說馬上發定位，就匆忙掛了。那邊人聲嘈雜，比機場更甚。
坐上車後，定位也正好收到。在城市的新東區，正好是她接下來要去工作的地方。
她有三年沒正式回來，除了去年下飛機趕去簽了個字，又急匆匆回了S市。
城市建設得很快，有些路拓寬了，有些路已經沒了。只有南泠江還是從古流到今。車經過江大橋，她朝車窗外看了眼，渾黃的江水淌到東面，被碧天截住，顯出一條不黃不藍的線。
給了車費後。她進入售樓中心。曹芊芊說新東區開發不久，居民樓很少。這興源公寓雖然是商住性質，但還是很火爆。一是面積小，適合單身人士居住，二是在市政開發的電商園區附近，地理位置非常優越。
閨蜜是這裏的金牌銷售，這會兒正忙得腳不沾地。
她走到胡輕曼身邊，拉她進自己的辦公室。兩人寒暄了幾句，她又跑了出去。
有些無聊。
胡輕曼刷了刷手機，眼睛看累了。靠著桌子迷糊了一會兒。
不知何時曹芊芊回來了。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：“來，咱們去看個熱鬧。”
跟著她出了辦公室，往外面大廳走。
售樓大廳的側邊走廊上圍著一群人，聒噪鬧哄。曹芊芊把胡輕曼帶到高一些的地方，指著中間一個人道：“這人是幾個月前調來的領導。可惜他和我上司一直不對付，不讓我們賣這邊的房子了。”
胡輕曼順著她的手指看向人群，中間的男人比周圍的人高半個頭。栗棕色的頭發理得很清爽。眉眼看不清楚，她有輕微近視，瞇起眼睛，腦海中閃現出一個人。
那時秋日的陽光帶著和煦的風，犯了鼻炎的她坐在咖啡廳的假樹下。門鈴叮鈴地響起，一位褐栗發色的男人緩緩而來，步態輕穩，神情俊朗。
回憶打住，她咬了咬嘴巴。生怕身邊的朋友看出自己的緊繃。乜了眼，她趕緊拉著閨蜜往旁邊走，並且深深低下頭。心中忐忑，希望不要碰上。
“他不讓賣了，那我還能買嗎？”那群人走遠了，她低聲問閨蜜。
“當然可以，我手頭還有兩套絕佳位置的。現在就帶你去。”
胡輕曼看完了樣板房，確實如宣傳上說的，好好裝修，隔出上下兩層，就是夢中的溫馨小安居，非常適合一個人居住。甚至還可以養貓貓狗狗的小寵物。
但她還是有疑問。“為什麽你那個領導不讓賣了？”
“可能是7樓以上被什麽人打包買走了吧。這種事也不是沒有。有土豪公司會買過去給員工做宿舍。”曹芊芊扒拉著文件夾，看了看，“我手頭還有兩套，都是客廳有側窗的，都很好，你先挑。”
=
蕭賀晨從聞達售樓中心出來，突然下雨了，他沒有接陳素的傘。黑色商務車從旁邊順著劃來，捋了下頭發，彎身坐進了後座。
“董事長真是，才接手就讓我們處理這事”。陳素坐到副駕上，放下了雨傘。
蕭賀晨拿紙巾擦了擦額頭，眉心皺了起來。“我們先回公司開個會。”
他拿出私人手機，打開微信翻著找人。劃了許久，才找到了一個白貓咪頭像的人。點進去，裏面還是去年9月的聊天記錄。那會兒他發了一個文檔給她。她回了個“OK”的貓咪卡通形象。
【你不要買興源公寓……】他還沒把內容發完，車子抖了一下，手機沒拿穩，順著手掉下來，卡到了地毯縫裏。
“什麽問題？”他問司機。司機開車門走去看，這時陳素的手機響了起來。
“總部說馬上要開個視頻會議。”陳素拿起手邊的筆記本電腦，往後坐了過來。待他坐定，那邊的視頻會議已經打了過來。同時司機回到車上，並沒什麽事，就是路上有個不平的坑，顛了車輪。
陳素讓他把車停在一邊，然後拉下了車後面的隔檔，與蕭賀晨開始了視頻會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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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輕曼與曹芊芊有說有笑地打著傘，從剛剛結頂的公寓樓回來。她對六樓的西向那套很滿意。
既然這裏的房子那麽搶手，胡輕曼趕著下定金。她掏出卡包，翻出裏面一張銀行卡，直接在曹芊芊端來的刷卡機上劃了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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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芊芊說不用急著下定金，說她才從S市回來，先好好休息一下。不如第二天再訂。兩人說定，又開始談論接下來去哪吃飯。
這時，曹芊芊接到了她頂頭上司的電話。接完電話，她朝胡輕曼歪了嘴角，一臉抱歉說不能陪她吃飯了，萬惡的資本家領導要開會。
兩人匆忙作別，胡輕曼一人撐著傘，漫步在電商園區。
這個園區建設得差不多了，入駐的電商公司也已經不少。她邀約上的公司也在附近，約定一周後面試。
路上都是急忙走路的年輕人，有些大聲地打電話，有些側著腦袋撐著傘一邊飛速地手機打字。
新修的石磚路被雨水打濕，走上去滑滑的，但此刻她心情非常放松，除了看到那位栗棕色以外。
閑著無事，她背著包，順著路走走逛逛，熟悉一下即將要工作和居住的新環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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蕭賀晨開完視頻會議，又回分部開了會。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一點。他站在落地窗前，看著遠處閃著紅光的公寓樓，心中悒悒不歡。
他一回到H市，整理了內部，就開始接手這個爛攤子。興源公寓的設計有問題，如果建到七層以上，過不了多久會出現質量問題。但是只建七層，合作開發商都不同意，誰會做虧本的買賣，而且現在說不建也已經晚了，公寓樓十五層剛結頂。該地塊目前炙手可熱，早有租賃公司在布局。如果推平重建，時間上又趕不及。討論了幾個方案，總部回覆讓他拍板決定。
他想起下午發的微信，拿出了手機。
微信沒什麽消息，只有一條他家保姆遛狗的信息。他轉頭看狗狗路易，正趴在窩裏呼呼大睡。轉手就把那條信息刪除了。
他點開白貓咪頭，發現下午他的信息沒發出去。
胡輕曼收到蕭賀晨的消息是在她玩游戲的時候。看到備註“天魔星”來一條信息，她從床上跳起來。臉上的貼片面膜也掉到了脖子。冷得她縮了縮。
她想回覆為什麽。字還沒打幾個，忽然看到了對話框上面的文件。
那是一份協議書，關於他倆的婚內協議。
美好的事物像造夢機，醒了就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。胡輕曼在經歷過蕭賀晨給予的美好後，遭受了一場事變。她事後稱之為感情滑鐵盧。
她開始咬牙切齒，惹得上下牙咯嘣咯嘣響。
“這個騙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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